钦袖

*日常伞修橙。

*都是亲情向，如果你觉得cp向，那……那就觉得吧。

立春的时候，苏沐秋在阳台整了个小菜圃出来。菜圃是方形的，大概有半个方桌那么大，被整齐分割出三个格子。

他们这小破公寓常年阴湿，雨季还得铺满报纸垫着漏水的瓦缝，也就阳台采光好点，苏沐秋说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就可惜了，种点东西出来可以少几顿菜钱。

叶修最初还有些不满，他觉得秋天横躺在阳台晒太阳挺舒服的，被苏沐秋瞪了一下，说那你少打点竞技场多接几单去补贴菜钱。他这才安静下来，老老实实帮忙张罗起来。

他们三个人，一人挑一种菜、一人种一个格子，自己管好自己的部分，井然有序。

苏沐橙似乎对种菜抱有极大兴趣，播种之后没事就去看两眼，细心照料，可能是种子感受到了她的爱，辣椒们生长发芽的成功率很高，一株株都茁壮成长着。苏沐秋的苋菜更是长得顺利，他本来以前在孤儿院就在后院帮忙种过菜，手艺纯熟。

叶修就比较尴尬了，他的大豆迟迟没有发芽，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，苏沐秋看了看是没戏了了，给他重新买了一批种子。

重头再来，这次倒是发芽了一部分，可叶修平时对这事也不太上心，整日沉浸荣耀，一会又忘了浇水一会又忘了施肥，果不其然一批可怜的幼苗再次惨死土中。

于是那段时间的嘉王朝，经受着各种苏沐秋时不时的咆哮，例如：

“叶秋，你的大豆要死了快来管管！”

叶修手上动作不停，乖巧地答应：“好的好的马上就来。”

半个小时后。

“叶秋你的大豆——”“出了三十个赤云冰豆。”“——卧槽你快捡了我这就来。”

两人毅然为假豆抛弃了真豆。

 

几天后，再度面对大豆整齐的尸体，苏沐秋气结：“叶修你纯心浪费种子钱肥料钱是不是！”

“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错了，我下次一定好好种。”叶修终于露出了悔恨的表情。

他是下定了决心，决定就算舍弃几个材料也必须好好干的，可是每次一旦沉浸在游戏里，依旧会忘却世俗、抛却杂念，结果苏氏咆哮日常继续回响：“叶秋，大豆！”

“哎——来了！”听到呼唤，叶修沉痛地暂时放下了手上的Boss，对面的霸气雄图就这样看见一叶之秋卡顿了很久，直到苏沐秋跑过来接手为止。

“大豆……这难道是嘉王朝的什么暗号吗，大漠你觉得呢？”石不转托腮琢磨着。

大漠孤烟的系统脸也显得莫名严肃：“让大家盯着点。”

全霸气雄图接到指令，都十分谨慎注意，他们相信嘉王朝的狡诈多端，凡是在战斗中听到类似暗号的词语，都竖起了耳朵，想要从其中找出规律，立下大功。

没几天，大漠孤烟就看到新报上来的“辣椒”“苋菜”等词，狗头军师石不转带着一群自称智囊的人，没日没夜思考着这暗号的规律，可谓是殚精竭虑。

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

某天，嘉王朝再度抢下岩之巨人奥磐，众公会正捶胸顿足之时，就听见两声大吼：

“快快大豆走起！”“知道！”

大漠孤烟望向石不转，而石不转推了推眼镜，郑重其事地说：“记下了。”

“……”大漠孤烟有些无语，他其实早就怀疑这个暗号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了，但看公会的人都这么兴致勃勃，一个个化身名侦探的样子，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。

刚才还互相伤害到你死我活的索克萨尔却主动凑了过来：“哎，你们还没研究出暗号啊？”

石不转眼前一亮：“难道你有研究？”

“那是当然，以本少的智商，什么暗号都不在话下！”索克萨尔得意洋洋，“我看你们智商如此捉急，需要高手拯救一下吧，要不要我分享一下研究成果？”

索克萨尔蠢蠢欲动的样子，他自然是乐于给嘉王朝多添些麻烦的，而且最关键的是，他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东西总得找机会给别人炫耀一下吧！

石不转被这一波嘲讽脸都黑了，冷冰冰地说：“别废话，快说。”

虽说乐于分享，该坑蒙拐骗的索克萨尔一点没忘：“三个琥珀晶石，十个赤蝎尾刺，嘉世双秋暗号带回家！”

“抢钱吧你这是！”石不转吹胡子瞪眼。

双方拉锯来回讲价十几波，最终才以一个琥珀晶石、四个赤蝎尾刺成交了，索克萨尔特地操纵角色双手叉腰，一边哈哈大笑着，一边讲出了一个居然还挺像那回事的结论：“喊大豆，一叶之秋撤退：喊苋菜，秋木苏撤退：喊辣椒，他们两个一起跑。”

石不转综合了一下之前的情报，感觉是有点道理，就将研究成果占为己有发了出去，得来全霸气雄图的欢呼，大喊副会长威武，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。

当蓝溪阁卧底将这一幕传达给索克萨尔时，他气得不行，连着一周骚扰石不转小窗：“你知道什么叫著作权吗，把我的署名给加上去！”

然而，两公会的人发现，这个暗号有时候还是会跟那两位的行动有些对不上后，就十分困惑了。石不转觉得是索克萨尔把不完全的研究就拿出来卖了，小窗怼回去叫嚣着要退钱了。

多年后，当韩文清从叶修嘴中问出正确答案时，竟不知该作何感想。

或许他只是在思考，如果穿越回过去是该锤爆石不转的头还是索克萨尔的头。

 

扯得有些远了，总之，叶修同学这次真的上了心了，可惜世事总是不遂人意，大豆们的尸体看起来和前几次没什么不同。

态度问题改正过来了，那就是人的水平问题了。

叶修问苏沐橙：“种菜有没有什么诀窍啊。”

苏沐橙笑眯眯地回答：“用心种呀！”

叶修兀自郁闷去了，苏沐橙发觉自己由心而发的建议似乎没有什么用，苏沐秋安慰她说没关系，大不了就让叶修去做苦力补贴家用。

然而，善良的苏沐橙却不忍这样下去，她想着不管怎么说……大豆也都是生命啊！于是她每次照顾辣椒的时候都会顺带看看大豆的样子，经常帮忙施施肥浇浇水除除杂草。

而后来，苏沐秋都开始于心不忍亲自操刀，两兄妹一齐上阵，除了吃饭睡觉荣耀上学就都是种菜，叶修沦为名义上的管理者，实质上的照理全都由心灵手巧苏氏兄妹承包。

当然，自己选择要种大豆的叶修是过意不去的，他也愈发用心，几乎要把大豆当大爷来伺候了，小心翼翼对待着，在旁边说话都不敢放大了音量，生怕吓着豆大爷。

但铁打不动地，下一批大豆也还是倒下了。

 

再次面对大豆的尸体，叶修察觉出一丝不对，是不是大豆不太好种啊，他是以前吃得多随便就选了，也没了解过，他提议道：“要不换一个种算了？”

闻言，苏沐橙浇水的动作僵了一下，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紧绷，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：“可是我连怎么做大豆都查好了……”

这算什么理由，叶修被噎住了。

苏沐秋抓着他的肩膀扯了过来：“怎么这么没耐性呢，失败个一两次就想放弃了？你快做单子去吧，沐橙你再买点种子去吧，这里我来收拾。”

叶修觉着这气氛有些古里古怪的，他摸不着头脑地应了一声，昏头转向地转身离去。

苏沐秋看着他的背影砸了咂嘴，觉得叶修多半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其实问过他这个问题，当时他还义正言辞拒绝了，说决不能轻言放弃。

那天，苏沐橙一边打理辣椒一边问他：“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种大豆呀？”

叶修耿直地回答：“我想吃啊，好久没吃了。”

他自己大概没发现，在说那句话的时候，那漫不经心的黑色双眸少有地迸发出了些许精光，那抹光直钻进了两兄妹的心里，在心头时不时搔挠着，让他们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。

 

苏沐橙提着挎包登登去了市场，在大爷大妈的包围下轻车熟路找到了种子铺，走到跟前，她还没开口，看铺子的大爷就喊了起来：“姑娘，又来买大豆啊！上次那批发芽了几个啊？”

看着她微微蹙眉面上犯难的样子，大爷看明白过来，就叹气了起来，唧唧呱啦地说：“我就说了嘛，大豆喜欢几天把水喝得饱饱的，不多不少，在这边天天下雨，大豆里的油都被洗没了，种不好的啊！”

“这姑娘那家，经常来买大豆嘞！”大爷还转头跟旁边一起看铺子的小伙子说，“你说是不是嘛，买点青菜什么回去种就好了，大豆在南方种不好的！”

小伙子点了点头，一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样子：“是啊，大豆耐旱不耐水，而且温差太小了，再加上大豆对日照要求很高的，只适合在北方种，在南方估计种出来了质量也不怎么样。”

“姑娘，你听我的，买点青菜种子就好了嘛。”大爷摇头晃脑的。

苏沐橙提包的双臂在身前微微收拢，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皱了起来，没由来的心慌淹没了她的身躯，让手脚的动作都不自然地夹紧，双唇紧抿成一条线，上下挤兑着。

但她依旧咬牙迈出一步上前，用有些气弱的音量执拗地说道：“还要大豆，麻烦您了。”

 

苏沐橙回到家的时候，怅然若失的神色已是显而易见。

她试图掩盖心慌地来到阳台，一如既往将种子排列晒好，白皙指尖轻轻下按，带着些许祈愿的意味将它们整齐罗列在阳光下。

苏沐秋见了这样，皱着眉头接过一半的种子，帮忙在阳台上罗列，一边问：“是不是卖种子的大爷又多嘴了，说什么南方种不了大豆，你别信他的，他就是想多卖点青菜种子。”

苏沐橙乖巧地点点头，却依然低着脑袋没有开口。

“他们都是瞎说，以前我们孤儿院后院也有种大豆，养得可好了，你那时候小可能不记得了，年年都收了一大堆……”苏沐秋笑道，“我们之前就是没找对方法，我昨天去图书馆看了点书，这次比较有把握了。”

“不过是得抓紧点了。”他叹了一口气，“这批还是不行的话，春播期就要过了。”

“啊？”苏沐橙倏然变得紧张起来。

苏沐秋伸手随意搓了搓她的头：“那就得等夏播期再种夏大豆了。”

“还种啊！”她抓了两把被揉乱的头发。

“种呗，叶修不是说想吃吗。”苏沐秋笑了起来，笑得一脸爽朗，像是飒爽的秋风那样。

仿佛能嗅到丝丝丰收的香气。

苏沐橙也笑了起来，将两只胳膊一撑坐在了横栏上，和大豆种子一起晒着太阳。

是啊，她这个哥哥呀，最不缺的就是从头再来的勇气。

 

秋至时节，在苏氏兄妹两个季度悉心照料下成长的大豆，终于和辣椒及苋菜一起登上了饭桌。

叶修率先下筷试水，嘴里还嚼着就看见两兄妹双眼放光地看着他：“怎么样怎么样！”

“挺好的，火候尤其好。”叶修诚实地说，“沐橙手艺又长进了。”

“终于又吃到大豆了，是不是很开心？”苏沐秋用肘子捅了一下他的肩。

叶修茫然：“啊？是挺开心。”

“有没有想起家的感觉。”苏沐橙小心翼翼地问。

他微愣了一下，随即托腮斜斜看了过去：“这不是在家吗，你们还打算把我扔出去不成？”

那仍带着食物残渣的嘴角挂着一抹清浅笑意，将不善表达的情感硬生生扣压在眸底，显得一脸风轻云淡，双筷间仿佛悠荡着秋风。

两兄妹都愣了一下。

空气凝固了一秒，苏沐秋才跳起来用筷子末端敲他额头：“你还想混吃混喝一辈子啊！”

“下辈子也想。”叶修真诚地回答，双眼闪闪发光。

苏沐秋被这目光噎了一下，慌乱伸筷拣起一片菜放到碗里，文不对题地说道：“那你多吃点。”

叶修也以飞一般的超高手速伸出筷子，抱怨道：“那你还跟我抢！”

苏沐橙看着又打闹起来的这两人，只感觉涓涓暖流淌过了心尖，嘴角情不自禁浮现了淡淡的微笑，也伸出筷子准备加入战场，不过下一秒，两片好叶子就被同时夹到她的碗里。

她抬头望见两人满足的表情，就觉得这普通的菜肴变得如此有价值。

融合了两个季度的辛勤和心意，在舌苔上使味蕾翩翩起舞。

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，没有过真正的家庭，不过多了一个人的现在，却是她最有家的感觉的时候，她只要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。

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，她想着。

 

 

第二年的春天，苏沐橙跑到阳台边上叶修：“哥哥让我过来问，你今年还是种大豆吧？”

“种蕹菜好了。”叶修想了想。

“怎么不种大豆了啊？”苏沐橙在房内躲阴凉，扯着书包带子向阳台外发问。

叶修一边蹲下身子松土，一边说道：“来了这么水源丰厚气候温润的地方，不多吃几种南方才有的菜岂不是亏了，每种都挺好吃，我都喜欢。”

他扔了铲子站起身子擦了擦汗，侧头笑着望向苏沐橙：“去年我说大豆也就随便一选，哪知道你俩还那么认真起来了。”

苏沐橙看着他，觉得叶修这样有点像民工，不由得噗嗤一笑。

她鼓起勇气跑进了阳光里，仰起头看着叶修有些乱的额前发丝，按捺下心中的些许忐忑，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直直望着那双黑色眸子，轻轻开口问道：

“那你会走吗？”

 

“——叶修，有材料急单！”苏沐秋长线呼唤。

“来了。”叶修快步跑了过来。

两人熟练地插卡登游戏，苏沐秋随口问道：“阳台的苗都还好吗？”

“都好，秋天又有的吃了。”叶修敷衍地回答。

“做好这单，不仅有菜吃还有肉吃。”苏沐秋的目光闪烁着信仰。

叶修用鼻音笑了笑：“别吃太多，给沐橙攒点嫁妆吧。”

“越俎代庖。”苏沐秋瞪了他一眼，过了一会，又凑过去问，“哎，上次让你看那裙子怎么样，适合给她当生日礼物吧？”

“有点像风城烟雨的那个袍子。”叶修说出最直观的感想。

苏沐秋点点头：“那还好，不像索克萨尔就行。”

索克萨尔堪称人肉广播，他俩一上线，半分钟之内来回在世界公会大吼：“一叶之秋上线了！秋木苏上线了！”

“这钱似乎没那么好拿。”苏沐秋感叹道。

“怕什么。”叶修活动了一下胳膊，“来，比谁杀得多。”

苏沐橙从阳台发来惊喜的叫喊：“叶修、哥哥，莴笋发芽了——！”

“莴笋！”两人同时眼前一亮。

第一个赶过来截杀的扫地焚香听到了这话，想起索克萨尔曾试图强卖给他的所谓嘉世暗号，不由得开始思考这难道真的有暗号？

“速度点搞完看看去。”苏沐秋下达指令。

“好的。”一叶之秋猛地前冲五个身位格，与皇风展开正面交锋。

如今的菜圃已经被拆了格子，三个人一起种了四种菜一起照料，还在苏沐橙的要求下用相间的种子摆了个好看的样式，一有动静就引起全家关注。

从阳台走出的苏沐橙提着篮子，从后面探了个头出来：“我去买菜，你们想吃什么？”

“莴笋。”叶修目不转睛盯着屏幕，脱口而出。

苏沐秋猛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，一边将手放回键盘一边扭头喊：“别听他瞎说，买时蔬啊！”

“都行是吧，那我随意发挥了。”苏沐橙丝毫不为所动。

叶修将视角略一拉远：“中草堂的人来了。”

苏沐秋一看：“正好，朝我这边来啊，刚愁击杀数不够呢！”

大门关上的声音闷然传来，两人都开始遐想今晚未知的菜肴。

春日的光斑透过纱窗打上地面，阳台的菜圃小芽随风摇曳，那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。

 

 

荣耀职业联盟第一赛季开始前，小公寓的租期到了，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选择续期。

虽说自从入住就不断嫌弃着狭小的空间、简陋的设施和漏水的屋顶，每次都想着有钱了一定从这里搬出去，但到了真正要离别的时候，叶修还是稍微有那么点怅然。

在这个公寓待的最后一天很和平。

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要搬去嘉世宿舍的东西早就打包收拾好，吴雪峰还来帮他们拿了点东西，甚至还把本来坏掉的管道修了修、本来漏水的屋顶补了补，那两台配置一般还有点旧了的电脑也被送去了二手站，可谓是万事俱全。

唯一就是阳台需要恢复原状，不过这倒也挺简单，那个小菜圃原本就不是正规修出来的，土是叶修去后山偷偷挖来的、木板是苏沐秋捡了邻里的废木板自己组装的，所以拆起来很容易。

小菜圃本身也荒废很久了，毕竟叶修这阵子都忙着组建战队，苏沐橙也忙着准备中考，前段时间还在处理苏沐秋的事……

这下一看，土都已经压死了，一点看不出过去生机勃勃的样子。

叶修叹了一口气，想着把土直接倒在附近公园，木板就近扔在哪个垃圾站好了。

虽说是相对简单的活，他还是忙了整整一个下午，毕竟当初整这个费了多少事，拆也要多少花点力气才公平，只是这样一来，便已经到了要离别的时刻。

当他浑身带土沾灰地走进房子，发现苏沐橙把脑袋靠在客厅的沙发背上，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已经睡着了，流露出安详的神情。

叶修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，她才迷糊地睁开眼，定了定神：“要走了？”

“嗯。”叶修点点头。

苏沐橙双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，甩甩头快速清醒过来，又站了起来：“那就走吧。”

她最后巡视了下整个屋子，每个角落都扫了一眼，最后去了阳台。叶修缓步跟在她后面，看见她双手搭在横栏上，面对空落落的阳台直发愣。

自那以来她经常这样莫名地陷入愣神，盯着一个地方可以一动不动看很久。

柔风轻轻抚过阳台，这个刚弄完菜圃时感觉格外拥挤的阳台，现在感觉格外的空阔单调。

叶修上前一步，苏沐橙却突然转过了头来，伸手拉住他的袖口，双眼定定望着他，似是无神空洞的眸中看不出情绪，她轻声开口问道：

“你会走吗？”

“我不会。”叶修回答。

苏沐橙顿了顿：“我记得去年问你的时候，你还说你不知道。”

“现在我不会。”叶修重复了一遍，认真地看着她，“因为你还在这里。”

些许暖意涌上了心头，她仰起头望着他：“一直吗？”

叶修想，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，在那之前他至少要确认她成长到足以独立挑起重任，坚强到足以担当起不止自己的命运，并且拥有了新的可靠同伴在周身支持她、甚至拥护她，这样他才能够放心，将她的路留给她一个人迎风而上。

“十年。”他相信这个时间是足够的了，“至少十年之内，我会在这里。”

在你身边。

苏沐橙笑了起来，她说：“好。”

 

叶修将钥匙还给房东的时候，右手竟微微有些颤抖，不过他不愧是网游第一大神，很快便控制住了，以职业级的操作稳当地递给对方。

房东接过后点点头，示意他们可以走了。

他们走出了公寓，来到踏上过千百次的泊油路，还是忍不住一起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熟悉的楼，刚好可以看见某个格子里那个小阳台，明亮而别致，以前还能从这里看见茂盛的菜露了尖尖出来，于是一路笑着谈论一起回家。

叶修的目光接着转向苏沐橙，他知道她肯定比自己更难受，对于她来说，那不只是个住所，而是唯一的家，是承载了她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。

“没事吧？”他试探着开口问道。

出乎意料地，苏沐橙既没有流泪也没有显得哀伤，只是带着怀念的表情，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“那就走吧。”叶修转过身去。

苏沐橙快步跟了上去，伸手拽住了叶修的胳膊。

掌心触碰到的温热如此缱绻，令她轻轻收紧指尖，让彼此的热意紧紧相贴。

她想，现在对我来说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啊……

所以去哪都行，只要你还在这里就好，我们还一直在一起就好。

得到了很多、失去了很多，但他们至少现在还能握紧彼此的手，一同去面对未来的悲与欢。

 

阳台上已空无一物，只剩没完全关紧的水管还在滴答、滴答。

如果此刻有人从阳台向外眺望，将会看到泊油路上两道相连的身影正一齐离去。

——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发。

那么目睹这一幕的人一定会露出安心的笑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