钦袖

关键词：立春

苏沐橙从睡梦中醒来时，略浓的焦香味掠过鼻尖，带着隐约的芹菜味，让她有些恍然。

她拿起床头柜的闹钟确认了一下，今天是2016年2月4号，星期四的工作日，叶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。

她从被窝中钻了出来，一件件套上还略显臃肿的服装，洗净脸之后便推门而出，叶修似是知道她会在这个点出来，冲她点了点头：“我做了春卷，过来尝尝？”

苏沐橙愣了愣，随即反应过来——差不多是立春的时节了。

他们两兄妹在的孤儿院比较保守，对这些节气的事情还教得细，每年立春的时候，苏沐秋都会做春卷来吃，叶修来了之后也一并享受了这个福利。

直到今年——这个规定成俗的事宜本该迎来终结，她甚至也都不记得是今天。

此刻一盘刚炒好的春卷却摆在了她的面前。

那一刻苏沐橙的鼻子有点酸意，她张了张唇，本想说，其实你不用这样……但在那之前，清晨的饥肠辘辘却让她的身体在那之前擅自行动，夹起春卷轻轻吹了吹就放入嘴中。

然后她的眉尖不动声色地蹙了起来，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叶修的厨艺也是她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，但只是看过两三次，就以菜谱为参照独自操作的话，在火候上或许是比较难以掌握分寸。

她还想夹起下一块，叶修却一把夺过盘子，毫不留情把剩下的春卷倒入垃圾桶，然后拍了拍手，还很无辜地眨眨眼睛：“你起得太快了，我没来得及亲自尝一下。”

“好浪费啊。”苏沐橙笑着抱怨道。

然后她看见叶修有些直直地盯着她，盯得她有些头皮发麻，正想询问出口的时候，她忽然发觉到，或许是自己很久没露出这么真挚的笑容了。

苏沐橙向来懂事，过了一小段时间后，她就开始尽力抑制自己露出难过的表情。但笑容的消失却持续了挺长时间，连她自己也几乎没有发觉的长，还在缓慢地恢复搏动的生机。

叶修站在锅旁，小心翼翼端详剩余原料和油，苏沐橙站起来走到锅边，帅气地系上围裙，仰头给了他一个微笑：“我来吧。”

她毕竟从小就开始帮忙做春卷，也曾自己独立做过，手艺算是熟练，很快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春卷被端了上来，金色的面皮包裹着全熟的肉团和芹菜，热腾腾的香气四溢。

叶修也忍不住飞速下了筷，那份恰到好处的焦香填满了味蕾，让他露出一个满意还带点小骄傲的表情，像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一样。

有些漫长的早饭时间结束后，两人在家门口短暂道别，然后走向不同方向。

初春的空气还带着寒意，冷风从树缝里钻出来迎面而来，但苏沐橙感到春卷的热度在她腹中融化，将身体都带得温暖了起来，然后脚步也变得逐渐轻盈起来。

 

“咦？”

“沐橙，怎么了？”身边的同学问道。

苏沐橙反应过来，再定睛看了一眼，开口道：“有人来找我了，你们先走吧。”

同学点点头，于是她朝着校门口那个身影走去：“你怎么来了呀，今天比赛结束得这么早吗？”

“对啊，这次的对手擅长打延长战，消磨意志后找机会反击，我们选择无治疗阵营正面强打，不给他们组织战术的机会，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战斗。”叶修顿了顿，笑道，“他们去庆功宴了，我看没什么意思，就溜出来了。”

“回头又要被陶哥说。”苏沐橙没好气地说。

一前一后走了几步，苏沐橙才察觉出有几分不对来，一般来说叶修就算是翘了庆功宴，也该是跑回去训练，今天怎么想起到这来接自己了。

像是为她解答疑惑般，叶修恰到好处地开口：“天气不错，我们去湖边玩吧。”

她眨了眨眼睛，有些疑惑地对上一双真诚的眼睛。

 

他们去乘公交车，在最后一排肩靠肩坐着。

苏沐橙上了一天学也累了，过了一会就把脑袋栽在叶修头上，然后看着树影不断掠过视野，初春的树影还是那么嶙峋瘦弱，在陡峭的春寒中艰难顽强地走下去。

当看到成排整齐站立的法国梧桐映入视野，她便知道要到了。

她把脑袋抬起来等着公交车停下，然后叶修给她套上一个毛线帽，他们默契地同时起身下车。

春日临近黄昏的阳光是清冷的、不带热度的，穿过树梢打在人身上不会觉得烦躁，也沉入水中，被片片涟漪承载着，在开阔的湖面上点缀着金光。

有哪儿传来了雀儿的啼叫，叽叽喳喳有些不成韵律，似乎白日里刚下完一场雨，树梢还有稍许水珠滴滴答答，仿佛在应和着新春的第一首歌，和湖色连成一片泛着水光。

水光潋滟晴方好，山色空蒙雨亦奇。

近日事忙，苏沐橙也是许久没有来到湖边了，那熟悉的湖色水光让她的心境轻快了起来。

两人一前一后在石子路上走着，这里的道路空间感十足，被广阔的湖面和双排的树木围绕，开放又封闭，光是行走着就感到心情舒畅起来。

像是灵魂被放逐到了这广阔天地间，自由翱翔着。

有只不怕事的蝴蝶来追逐苏沐橙，她也停下脚步伸出手想要够到那美丽的图案，可怜的小生灵在这个温度似乎还有些行动勉强，一路颤颤巍巍上下振翅，才终于坎坷地落到她指尖歇息片刻，在停留数秒后，才再次展翅高飞。

它的轨迹逐渐变得笔直，逐渐变得流畅，然后它越飞越高。

苏沐橙看得入神，一不小心脚下一滑，半边脚滑入路边的浅洼，混杂着雨水的淤泥被溅起来，打上了半边的小腿。

“呀。”她后知后觉地惊叹了起来。

叶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：“去湖边洗洗吧。”

他们从主道来到湖边，苏沐橙在一块石头边坐下，将腿放入水中时轻轻打了个寒颤。

湖似乎是刚刚才解冻不久，刚触及时的温度让人有些炸毛，不过她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略凉的触感，两只雪白的脚丫子在水中轻晃了起来。

她的双手靠后撑着石头，望向眼前这篇湖，此刻的视野彻底开阔起来，能清晰看见对面的每一棵数甚至灌木丛，古风古色的亭子和石头，还有相执手互相走动的人，在椅子上坐着看过来的人们，让她不由得轻轻勾起嘴角。

看着这篇开阔的景色和湖岸围绕的形状，还有岸边低垂着头的树木，苏沐橙眯起了眼睛，轻声说道：“这里有点像……”

“有点像千波湖是吧？”坐在旁边的叶修接上了。

“对，千波湖。”苏沐橙点点头。

“如果敌方剑客从对面那个亭子进攻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
苏沐橙思考起来：“我是枪炮师，在这种不易接近的地形，我占有优势，应该率先用远距离攻击轰炸确保血量优势……”

“你会用什么技能攻击开场？”叶修打断道。

她想了想，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：“量子炮？”

“伤害力高，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。”叶修点点头，“但往往第一发是最难命中的，对手知道你的职业，会在开场保持高度警惕，选择更容易命中的加农炮会更好，打断对方的闪避节奏。”

苏沐橙点点头，叶修也首肯示意：“你继续说。”

“然后，使用重火力控制加强所有伤害范围，就可以使用更多技能，衔接不断进攻，在空隙适当使用反坦克炮减缓对方接近的速度……”

她很认真地分析了从刷新到遭遇的整体打法，甚至包括在对方利用树木遮挡视野时的应对方法，是远超普通玩家的心细。听完的叶修表示了一定的赞许，也在某些地方提出一些微调，还补充了她没想到的地方，比如剑客的一些技能身位格的区别。

“……不过，其实还有一种另外的方案。”说到一半，他突然话头一转，“水战。”

“水战？”苏沐橙有些迟疑地确认道。

“是的，很多人都想不到这点，或者是不擅长水战。”叶修说道，“但如果对方是有相应经验技术的玩家，应该会设法将你拖入水战，因为大部分枪系技能在水中有速度和伤害的削减。”

“你可以试图避免这种情况，比如在对方接近后转移战场远离水面，或者在岸上进行全覆盖炮轰。或者，也可以更主动一些，在一开始就选择进入水战，这样你可以隐藏自己的位置，那么攻击范围广的你很有可能抢到一波很大伤害的偷袭，再上岸进行……”

叶修讲得入神，苏沐橙也听得入神。

只是在这个过程中，她也逐渐感到了些什么、有些脱离常规的什么东西。

比如，如果只是休闲娱乐的普通玩家，水战未免是过于高级且不太实用的技术。

她在网游里，的确察觉到自己在游戏方面或许具有一定天赋，虽然和哥哥比起来大概是不足一提的，但这可能是有机会支撑她走入职业圈、走入那个世界的实力。

叶修从未提及这相关的事情，也从未左右她对未来的选择，他只是在她有兴趣的前提下，不动声色将自己能做的指导给予她，在这里给她留下一条后路，待她今后某天自己做出决定。

太阳逐渐翻过了山顶，叶修细致讲述着关于水战的事情，她也一边悠晃着腿一边点着头认真倾听，直到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，苏沐橙突然停直了背脊：“呀！”

“怎么了？”叶修问道。

“刚刚有什么冰冰凉凉滑滑的……”她疑惑地抬起脚底。

“……鱼？”

她抬起头，看到眼前的柳树垂落于湖中的枝条在水光荡漾中微微摇曳着，那水面的柳枝上似乎有些许翠点，她凑近一看，似乎是新叶开始抽条。

叶修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过来：“小心别掉下去了。”

 

他们从主干道离开，七拐八拐走到了湖边不知道哪的小亭子里，苏沐橙感到有些口干舌燥，亭子里有人在卖藕粉，热腾腾的藕粉在春寒中散发着温暖，让她有些眼馋。

“藕粉十块钱一碗！”卖藕粉的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叶修拿出钱包，却被苏沐橙中途按了下来：“别，外面十块钱可以卖一大袋的，不值。”

“那我们也总不能从外面买了，再提一壶开水和一个碗到这来吧。”叶修笑了笑，“人在这里开个店，主要还是卖意境，值不值主要看你心情说了算。”

苏沐橙摇了摇头，叶修却奇怪地坚持着：“十块钱而已，又不是什么大事，跟你说了，我都领到好几笔新工资了，不怕这点钱的，想吃就吃呗。”

他掏出十元大钞买下一碗，看着藕粉在开水的冲刷下逐渐凝结成形，再带着炙热的温度捧到苏沐橙手里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碗十块钱的藕粉，和叶修到湖边的长椅坐下。

“咱沐橙可是要做大事的人，怎么能亏待了呢。”叶修带着轻微鼻音地说着，“等你以后挣了大钱，就轮到你来养我了。”

她有些怨念地看了他一眼，手中这碗只有十块的藕粉，在她看来真的像是犯了什么大罪一样，良久，等到手中的藕粉稍微凉了量，她才舀起一勺小心翼翼放入唇中。

清甜的气息在舌尖跃动着，微漾了起来。

“……好吃。”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三下两下干掉了那碗藕粉，豪爽地擦拭了擦拭嘴角。

“好吃就行。”叶修点点头。

换做过去，苏沐秋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。

她开始逐渐明白过来，叶修从未想过要取代苏沐秋的位置。

只是原本属于两个人的共同责任失去了一位承担者，于是叶修把属于挚友的那半给接了过来，按照自己的方式扛在了肩上，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了下去。

可是，这怎么能行啊。苏沐橙这么想着。因为我才是那个人的妹妹啊。

属于他的那半责任，应该由自己来接过才对。

在这一刻，她将右手放在胸口，感受着温热的鼓动，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
要快点长大起来，走出作为庇护者的身份，肩负起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来。

这样的话，才能与他并肩而行。

叶修发觉，身后的女孩用长步向前迈着，迈到了他左右平行的位置。

从这一刻，她开始飞快地挺胸向前迈进。她将要从过去跟在他身后那个小小的影子，一步步逐渐走向未来那个扛起重炮轰出前路的女神。

 

他们回到主干道上，走到了湖的另一头岸边，苏沐橙突然眼前一亮，慢慢接近路边的树。

在同样嶙峋瘦弱的枝干上，一朵红梅悄然钻出花苞。

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花苞，像是触到了婴儿吱吱呀呀伸来的柔嫩手指，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柔软的触感中间，接着心都被软化了起来，仿佛要融化人一般。

在春风轻抚之中，似乎还有若有若无香味传来，清甜沁人心脾。

H市的春梅通常在二月三月开，这似乎也算得上春梅中的先驱者，在路边悄然冒了头出来，而更多也将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。

“沐橙，春天来了。”

有人在叫她的名字，她轻轻敛上眸子，唇角微勾：“是啊，春天来了。”

他们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天，太过漫长和太过寒冷的冬天，他们曾在寒风最凛冽的时节相互依偎取暖，他们曾一起在漫过脚尖的雪地里互相拉扯前进。

但终于，现在初春降临。

虫儿开始起舞、鸟儿开始歌唱、树儿开始生叶、鱼儿开始游曳、花儿开始开苞……

万物生长、风和日暖、鸟语花香。

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，此后也一切也会更会好起来的。他们甚至有些许闲心在这个黄昏悠然游湖，享受着乍现的春光。

苏沐橙拉住叶修的手掌往前走，在春风拂过的时候，她开始觉着这细风带着些许暖意。

她笑着，脚步愈发轻盈了起来。

 

 

“好了，终于开始架起来了。”女孩擦了擦额角的汗，长舒一口气，英姿飒爽地单手叉腰，“大家都辛苦了啊，喝点水吧。”

虽然是还带着寒意的早春，但几个人挤在小巷子里干活，真的很容易出汗啊，现在看来这也让进度变得缓慢，不过……女孩确认了一下时间，嗯，2023年2月4日，距离“那个日子”还有整整十四天，完全来得及。

“你们这是，在给苏沐橙做生贺牌吗？”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男声，

女孩瞬间寒毛竖立，警惕地回头：“你谁，到这来干什么！”

男人停止打量未完成品的目光，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，却莫名又有几分欠揍，他晃了晃手上的烟盒：“我附近的，平常都从这里穿去对面买烟的。”

女孩松了一口气：“不是商业间谍就行，看你也是个嘉世粉，懂得起就不要外传！”

他点点头，又多嘴道：“你们怎么在这里弄啊，多不方便。”

她伸出手指，对着对面一块开阔的地指指点点：“看见没，要立在那的，从嘉世楼上一眼就能看见，厉不厉害！”

“厉害厉害。”男人从善如流地称赞道，语气带着半分敷衍半分真情实意，让人分不清虚实，“那你们为什么在这么窄的巷子里组装啊？”

“所以叫你不要外传啊，我们是秘密行动！”女孩神神秘秘地说，“这是我们线下朋友自己做的，微博都没召集，就为了给女神一个惊喜。”

“很好，我支持你们。”他点了点头，“不过这巷子本来就窄，你们在这有点占地方，你们能不能往边上站点，让我过去。”

看他失了兴趣的样子，女孩也没多说什么，招呼几个人往旁边靠靠，让那个人钻了过去，还不忘吼着叮嘱一句：“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！”

“好好，你们加油。”他笑道。

 

叶修刚走出巷子口，就见到一个浑身毛茸茸、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跳了出来，用双手将上半身撑在栏杆上，朝着他使劲招起手来。

他被吓了一跳，这才苦笑着小心翼翼摸了过去：“你怎么跑这来了？”

“估摸着你就要走这过去买烟，路线都和以前一样，不过多跨了一条街。”苏沐橙把围巾拉下来了几寸，露出嘴说道。

“哟，你可千万别进去。”叶修点了一支烟。

苏沐橙歪了歪头，疑惑地眨眨眼睛：“为什么啊？”

叶修没有回答，苏沐橙拉着他往后走了几步，无聊地开始望天，此时天空洗去的冬日的阴霾，露出几分晴色来，白云开始被辨识出形状，她突然指着其中一朵叫了起来：“欸你看，那朵云长得好像却邪啊！”

他抬头看了一眼，整个人都呆了：“这哪儿像了？！”

“就你，以前……最早，哥哥问你什么要什么样子，你在纸上，画的那个……”苏沐橙喘着气说得断断续续，想起了曾经抽象主义大师的叶修，终于忍不住断了气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。

叶修一脸懵逼，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。

走了几步，苏沐橙清咳了两声，又拉着他的胳膊凑近了一下：“去做春卷吗？”

“我的姑奶奶，这哪有给你发挥厨艺的地方啊？”叶修的视野环绕了一圈，嘉世厨房自然是不归苏沐橙的，备受周围外卖商青睐的兴欣自然也是没有的。

苏沐橙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，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地哦了一声，抿了抿唇，又试探性地探了个头过去：“今天周末，咱们去哪玩玩吗？”

“哥忙着打材料组建战队呢。”叶修斜睨了她一眼，“回去记得上小号帮忙啊。”

“哦……”苏沐橙这次似乎是有些闹脾气地拖长了音调，不过并没有什么更多反应，只是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。

她很久没有度过这么艰难的冬天了。

八年前的初秋，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那位少年离开人世，他们度过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冬天。

后来叶修和嘉世签约，她也读了一所好高中，生活继续向前走着，可她还迟迟停留在寒冬的阴影中。

叶修特地在立春的这天，将春的概念植入她的心中，于是她便开起了花。万紫千红的花在植被上绽放了起来，覆盖了心中久种的那片冰雪，在新的天地中争奇斗艳起来。

那盘春卷、那场春景，让她的心开始解冻，让冰雪都融化成涓涓暖流滋润了植被，让她走出那个漫长的冬天，成为了春的一部分。

而这个冬天，则是自那之后最艰难的一个冬天。

叶修在那个风雪之夜走出了嘉世，失去了最佳搭档和最可靠倚靠的她，必须靠着自己向前，必须自己成长起来。

在多少个寒夜之中，她只能抓住被角捂紧自己，学着变得更加强大起来，学着让自己成熟到不畏严寒，也克服这份寂寞感。

而现在，兴欣战队成立，叶修找到了自己新的一席之地，在全明星赛上留下了龙抬头作为回归宣言，似乎一切终于又要好起来了，而春天也在今天来到了世间。

她只是想效仿七年前叶修所做的那样，借助某些仪式让自己感受到冬日的离去，告诉自己春天在今天来到了世间，仅此而已。

这个小小愿望，却因为世事变迁终是不能复现。

不过她早已比当初要坚强太多，这个愿望只不过像是小孩子要求额外的奖励，她也并不会因此感到多么沮丧，她只是要继续做好现在她需要做的事情就够了，比摆脱了日常训练的周末，是帮助叶修在网游……啊？

刚才有一阵风呼呼地吹过，她感到一只手绕过后颈帮她拢了拢领口挡住风的入侵，然后那只胳膊靠上了脊背，极为自然地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拉了拉，随即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柔软触感，就这样悄然落在了她的额角。

那一瞬间，轻风梅香拂面间，苏沐橙感到自己的侧颊有些发烫。

她已身处春日之中。

唠唠叨：

试图表现出立春那种小小的、些微的，不经意间出现的春日的兆头的感觉，告诉我们“春天来了”的隐秘信息，如果太有春日感，大概反而是弄巧成拙了吧……啊啊啊，这真是我写过最亲密的东西了，写完使劲捂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