钦袖

本篇文收录于粮食向本《荣耀·永世荣光》，作为烟雨篇的番外。目前本子通贩暂关，大概等重开的时候我也会把正文发上来。
样刊到了很开心w喜欢的评论一下如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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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随着轰鸣的技能击响，绚丽庞大的耀眼光华从漆黑的炮口喷涌而出，狂袭染黑着菁菁草地，在平原上卷挟着灰烬与残骸腾空而起。
沐雨橙风的绝对火力在场上尽情宣泄，将整个空间都染上了狂暴的腥气。
结局已经失去了悬念。
当寒烟柔把火舞流炎最后一次捅入时，唐柔分明看见风城烟雨的身体轻颤了两下，像是刚进入荣耀不知所措的新手在面对野怪时的手抖，一点都不像会出现在这个顶尖水准赛场的东西。
“赢了呢！”
无论什么时候，胜利都是令人兴奋的，尤其是这场胜利还如此有价值。铺天盖地的喝彩声从观众席升腾而起，粉丝们站起身激动地挥洒着手中气质，喝彩一直蔓延到了选手席，连绵不绝咏诵着胜者的赞歌。

苏沐橙与方锐相视一笑，兴欣的这场胜利让她们进入了季后赛，终于否认了没有了叶修他们就会一事无成的说法，没有了叶修的他们打得很艰难，可是最终还是成功了。
“走吧队长！去迎接粉丝们的狂欢！”方锐对苏沐橙竖起了大拇指。
苏沐橙也捞起袖子，嘴角翘起了一个姣好的圆弧，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，稍微犹豫了一下，柔柔微笑着说：“你们先去吧，我之后来会和。”
“诶，干嘛？”包子有些摸不着头脑，在这个最昂奋的时候，大家都等着一起出去迎接欢呼声，队长却要姗姗来迟，不免有些扫人兴致。
方锐却似乎想起来什么，第一个反应了过来。叹了一口气，对她挥挥手拉着同伴离开：“走啦走啦！”
唐柔愣了愣，别了别嘴，冲苏沐橙弯了弯唇，转身走去。
她精神十足地向同伴们挥挥手，放下手后轻轻攥了攥拳，放慢了脚步轻悄悄走向了另一边。

这条走廊显得莫名的长，喧闹与呼声逐渐从苏沐橙耳边淡去，有什么似乎在空气中沉淀了。
胜负是双面的，在仅仅一条长走廊后的烟雨休息室里，气氛死寂得有些可怕，听不见一丝动静，只有隔壁记者会上传来的接连不断质问声，循环着组成一个漩涡，将人拖入争吵的中心。
质问的是什么内容可想而知——

烟雨止步于季后赛的成绩是怎么回事，获得了强力助力的舒氏姐妹之后，非但没有创造佳绩，成绩还越来越不行，究竟是为什么。
但是不一样的是，之前一直受到诟病的，是楚云秀的水准，黑子们说是因为她风格过软，实力也不足，不能驾驭姐妹花强硬的输出风格。
可是在世邀赛里，楚云秀展露出的是极高的水准。没有了束缚的她，在世邀赛里的表现可谓是十分亮眼，她打得很尽兴，舒畅。她发起了一场对于一直以来固有印象的叛逆，向所有人证明了，她可以做到。
所有人都普遍认为是她在赛前集训受益匪浅，于是十分期待她回归烟雨后的表现。但是一回到了烟雨——这个本该让她作为中心尽情发挥的舞台，她却莫名变得束手束脚的，最终在季后赛门前败落。
这种种联系起来，那些日日就像找敏感话题的媒体把矛头指向了他们最感兴趣的部分：队内不合。
有实力的新人和老资格的前辈，发生了巨大的冲突。这种话题性，当然是那些媒体最爱看到的，尤其是像烟雨这样商业本就浓重的战队。

就是有这种人，才让这个圈子浑浊了起来。苏沐橙有些义愤填膺地想着。不去管那些声音，白皙的指尖在大门上轻触，木门呼吐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喧嚣。
裸露的洁白小臂抱着光滑膝头，略显杂乱的黑色波浪卷长发随意披散着，皱巴巴的外套轻轻披在了肩头。她就这样略微蜷缩着蹲在沙发上，眼眸中略有些疲色，烟雾从轻敛的圆润丹唇中缭绕上升着。
她抬起头，看见苏沐橙，随手把烟头在桌上一按，勾了勾唇挥挥手：“哟。”
烟灰被碾压四转开来，带着灼热在冰冷木桌上瞬息间支离破碎。
这一声招呼就像是闺蜜在街上碰面，她略无聊地冲你一笑。完全没有输了比赛的样子，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一场比赛。
和苏沐橙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她似乎很冷静，除了经历了比赛的疲惫，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哪怕一丝遗憾与悲伤。

苏沐橙迈着轻盈脚步，两三下坐到了她旁边：“云秀，你还好吧。”
“……说不上好吧，毕竟是输了吧。”楚云秀捞了捞碎发，“果然还是不行吗。”
在这场极其重要的比赛中失利，烟雨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风暴，她只是似乎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，但苏沐橙知道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辛酸。
那些看不见的一次又一次练习，直到手指疲软得动弹不得，那些夜里无奈留下的晶莹泪珠，近乎崩溃地嘶吼着交涉也无力改变，最终千千万万沉淀为一句，还是不行吗。
楚云秀微微扬起下巴：“以方锐为中心主攻，包子策应，随战局可以灵活变动，近战很强大，远程也有你的强力支援……”
“很不错的战术啊，正中我们现在阵型缺乏变动，不够灵活的弱点。”她笑了笑，不顾那有些烫手的余温，用白皙指尖轻捻起一簇烟灰，“叶修给你们出了注意的吧。”
“不愧是云秀，瞒不过你呢。”苏沐橙苦笑着耸耸肩，环顾一圈，开口：“其他人呢。”
“都先去记者会了。”楚云秀从沙发上立起身子，弹了弹灰。
“把他们扔给记者们吗，真狠心呢。”苏沐橙开了个玩笑，想要舒缓一下气氛。
楚云秀站了起来，做了做简单的伸展运动，转身露出一个有些张扬的笑：“放心，至少这次，让我再为他们遮挡下所有风雨吧！”
至少这次？
楚云秀转身，向那堵门走去去，苏沐橙立直了身体，怔怔地：“云秀，你要去哪。”
“记者招待会。”楚云秀言简意赅地回答。
苏沐橙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，依然望着她，机械地重复了一遍：“云秀，你要去哪。”
她的眸子像是琥珀一般，凝固了所有神色，只是单纯望着前方。
楚云秀长舒一口气，微微侧身：“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，稍微更勇敢了一点。”

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，推开那扇门，门外不断的喧嚣不断。闪光灯刺眼不断闪烁，这方空间被不断刺探侵蚀，无情无义地暴露无疑，全方面被笼罩了起来。无数好奇的目光聚集于那台上，或善或恶，不再重要。
“楚云秀队长，请问烟雨为什么这赛季会是这样的表现呢。”
“楚队长，烟雨内部有矛盾的传言是真的吗？”
“楚云秀队长，您是否不满于双枪组新人的风格与锋芒，刻意压制了她们呢。”
“楚云秀选手，舒氏姐妹的打法是否太过强硬，不符合您的风格，才让您不满呢。”
“楚队长！”“楚选手！”“烟雨队长！”“楚云秀队长！”
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，恶意的揣测两三下就在不断进化的提问中被似乎确定了下来。
在奸诈圆滑记者的尖刺叫嚷中，楚云秀轻轻抿了抿唇，走到台前：“大家安静，今天我，主要想说两件事，说完就走。”

舒可怡紧紧握住舒可欣的那只手已经浸满了粘稠的汗珠，她又拽了一下舒可欣的手。舒可欣闭上眼睛，额上浸出的汗珠自耳边无力垂落。她们向着彼此靠近了一点，本该拥有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。
在楚云秀来之前，她们收到的恶意不比她少。本来自信、得意的少女，也在不断的尖锐质问中产生了怀疑。
此时此刻，大概只要楚云秀一个肯定的话语，就足以让她们进入低潮。
李华默默站在背后，看着楚云秀的后背，一动不动，定定地看着，似乎要将这一刻深深刻入脑髓。
这是他最后一次能这样望着她了吧。
冯向明和孙亮被记者骚扰得焦头烂额，自然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，只是看到队长来了长舒了一口气。

楚云秀立在漩涡的中心，神情淡然自若：“第一，烟雨内部没有任何不和，失利只是单纯的战术矛盾。”
媒体又一次爆开来，繁多的尖刺问题一句一句喷出，楚云秀却只是继续说着：“第二，我就此宣布正是退役，李华将代替我接任队长，以上。”

此话一出，全场却是刹然，安静了下来。
这是一个很滑稽的场景，刚刚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媒体，都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
舒可欣和舒可怡不敢置信地望着她，李华靠在一边的墙上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。
楚云秀悠然一笑，转身来到李华旁边，侧了侧头：“不要像我一样啊。”
李华只是低着头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，说不出哪怕一个词。他知道这是一个警告，也是一个命令，逼迫他去扛起这个战队，逼迫他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代替她做着这样的事。
楚云秀敛了敛眉，显得有些无奈：“抱歉呢。”

她扭头，看了看一旁神色尴尬的烟雨老板，他是知道楚云秀的意思，但是即使如此，他还是不愿意放手舒氏姐妹的商业价值。看来在他心中，姐妹花的价值已经逐渐赶上了楚云秀这位老将。她们潜力无限，而她终究是有年龄摆在那了。
她也想过离开烟雨，去别处发展，这样她和烟雨可能都可以有一个好的未来，可是认真想想，她才发现她哪里都不想去，烟雨是她最终的归宿，不是以烟雨的名字获得的荣耀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。
所以说没办法了，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吧。
七年了，也不亏吧。

她的高跟鞋在台上叩击出清脆回响，舒可怡和舒可欣手拉手站在了她的面前，挡住了她。
她们紧紧抿着唇，没有说一句话，明亮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倔意。即使紧张到快要昏厥，她们还是固执地挡在了那里。
楚云秀看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，带着有些淡然的温柔笑意：“有的时候，手抓得太紧，反而会容易失去重要的东西。”
随即她从两人间穿过，双手拍了两人的肩，轻盈快捷，就像是胜利后的击掌：“交给你们了。”
媒体终于反应了过来，集体冲了上来，尤其是有作为烟雨粉丝的记者，不敢置信地激动前冲，激烈的发问掀起狂潮。
楚云秀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，早年联盟的话，自然是早该退役了。可是黄金一代的选手，一直都接受着十分细致的护理，职业寿命应该比较长。而更重要的是，楚云秀在夏天世邀赛里展现出的顶尖实力，怎么也不像是下滑期的选手。至少怎么说也是能再打一两年的。

楚云秀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，只是扔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：

“我要走了，但烟雨不会结束。”
这句话她说得很平淡，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
她就这样背对着万千光华，遁入了暗处。